◆高雄 黃智傳
黃智傳在長春化工集團擔任化工廠製成設計已經有二十年,同事心目中,他是一個很會考試的人,只花很少的時間就通過三種國家級的考試。所以他自認是一個很能掌握自己的人,可以面對及克服一切工作上的壓力。可是2002年,卻發生一件他無法掌握的事,就是摯愛的妻子,罹患了癌症,終至藥石罔效,面對這樣的無常,他到底是如何度過這段傷痛期,他的生命又產生怎樣的轉折呢?
回顧四十幾年的生命,生活被工作、家庭推著走,我卻不覺無奈,因為我自認可以掌握自己,雖然相較於周遭的人,我的職務、薪水都不是很高,我對我的生活卻是很滿意。因為擔任製程設計,只要經過仔細的計算,就有成品呈現在眼前;即使參加慢跑、游泳,經過長期嚴格的自我訓練,也有極傑出的成就,因此覺得EQ不重要,IQ才重要,任何事情只要透過精確的計算,有恆心有毅力,一切就能解決。
太太罹癌 心力交瘁
我跟我太太是專科的同班同學,相識十三年之後才結婚,太太善體人意,孩子乖巧又聰明,我自己在體能、健康、以及專業上的追求,又有極大的成就感,本以為我會這樣平順過一輩子。誰料2002年底,我的生命卻有一個很大的轉變。我太太罹患了子宮內膜癌,隨後開刀,手術後做放射線治療。對太太的病情,我樂觀以待。誰知2003年7月時,她癌症又復發了,而且轉移到骨頭,8月住進醫院以後,她就再也沒有回家了。
那幾個月,我每天下班就直奔醫院,面對醫院、工作、家庭三方面的拉鋸,而且隨時接到太太病危通知的陰影之下,心力交瘁,好幾次在開車時,莫名的苦讓我放聲大哭。以前面對再大的工作壓力,都覺得自己可以掌握,但是面對太太的病痛,面對周遭親人的關心,卻覺得自己束手無策,不知如何調整自己的煩惱及周遭凝重的氣氛。
直到有一天看到證嚴法師對九二一地震受難的家屬說的話,她提到:「受難的人都是菩薩,他們是替所有的人受難;活著的人不管在哪裡,都應該心存感激。」心中頗有感觸,我與太太分享說:「妳的疼痛正示現人生無常,我相信來看我們的朋友,那天回去後,絕不會夫妻吵架,絕不會罵小孩,不會跟父母頂嘴。」太太那時身體狀況很差,卻能認同我的想法。
學習廣論 探索生命
在那段時間,因為很多福智團體的義工到醫院關懷,並分享很多佛教的義理,自此,我開啟學佛的門,開始探索生命。我一直追求專業,甚至認為只要IQ夠就夠了,但是有一天卻發現,心靈就像一把鑰匙,沒有這把鑰匙的轉動,很多功能發揮不了。所以我在上完第一次廣論研討的課程後,回到病房與太太分享。那時她已沒辦法說話了,但是她以肢體語言讓我感受:她很高興我已經學佛了。因為我只相信自己看得到的東西,看不到的東西絕不會相信。我丈母娘常說我是一個鐵齒王,也因為這樣,我是我太太最放心不下的人,因此當我向她分享學佛的喜悅時,她非常高興。
從太太罹患癌症之後,她為小孩子預作了許多心理建設,並從網路、圖書館、書籍中找出很多有關協助喪偶者走出傷痛的訊息,也在電腦上留言:「我們一直相信有得有失,所以有失有得,如果我無法陪你,請相信必有另一扇窗為你們開啟。世上大多數人都是心存善意的,雖然他們表達的方式有待改進,但是請多一點耐心,不要抹煞這種好意。最重要的是你要開放心胸,雖然我沒辦法在旁邊陪伴你,但是相信你身邊有許多人陪你,要努力多發覺值得珍惜的。」那時因自己的無知,把太太的舉動解讀成悲觀的想法。而我也用自己的方式,找出許多抗癌成功的範例鼓勵太太,希望讓她樂觀起來。
教導兒子 憶念母恩
她終於還是走了,我很難接受她真的走了,那種不捨的心讓我非常難過。但是因為我接觸了《菩提道次第廣論》,裡面引導無限生命的概念,讓我放下對太太的不捨。祝福她平順走完這一世後,換一個更好的軀殼,能一生比一生更好。而當初太太為我準備的資料,到現在我一樣也沒有用上。
因為太太生前在孩子的學校擔任義工媽媽,與其他義工媽媽、老師都相處非常好,常設身處地代人著想。去年四月我兒子生日,我帶他到外面吃飯,我跟兒子講:「之前我們常想如果媽媽在有多好,但這不是一個快樂的想法,也不是媽媽希望我們有的想法,我們應該去想想媽媽所留給我們的東西,多去學習媽媽代人著想等美好的行誼。」
雖然我要單獨帶兩個小孩是很辛苦。尤其小孩都處於叛逆期,但是因為學了菩提道次第廣論,師長教授的觀功念恩,我常運用在與孩子互動上,讓我受用很大。
我家有個國一的青少年,另一個是小學生,雖然有時小孩做事或言談語氣令我看不慣,但是想想還是先從自身做起,例如孩子桌子凌亂,想要他整理,回頭看自己的桌子也很凌亂,因我要同時趕好幾家工廠的設計圖,無法將桌子整理得很清爽,於是我將自己為何桌子凌亂的理由跟孩子說,讓他們理解,並願意將自己的桌子收拾乾淨。
生命是用來經歷的,不是成就多少的成果,生命是無限的,我們應該努力去種善因,讓心靈無限的成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