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高雄 吳秀梅
我認識師父緣於師父生病,我去義診。那一次師父病得很嚴重,但是一下子有人來請師父去開會、一下子又請師父去上課⋯⋯師父就算是在調病時,還是滿配合地去上課、去開會。
看到師父不顧病苦,還要講《廣論》、開會,覺得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撐著他?感覺應該是菩提心才有辦法!那時候我也在找一個東西,就是怎麼樣才可以成佛?當時我很肯定:他身上一定有我要找的東西。所以師父回來的時候,我就不知不覺地跪下來,跟師父說:「師父,我要跟您學《廣論》!」那時候,師父渴望把《廣論》推出去的心很強,我當下感覺他眼睛就亮起來,好像就沒病了。
他很高興地說:「趕快、趕快!」就催著當時還沒出家的淨超法師說:「你把高雄研討班的電話給她!」因為那時候高雄只有一個班,已經上到中士道,所以也不讓人家插班,師父就刻意叮嚀我說:「妳要跟他們講,妳是常師父介紹的!」我心想,學《廣論》要拉關係喔!後來師父看我那個表情,可能知道我不會講;所以師父又交代淨超法師提醒我兩次,說:「妳去了以後,一定要跟他們講妳是常師父介紹的。」因為這樣,我才能順利進來學《廣論》。
剛進去的時候,他們以為是「常師父介紹的」,一定很高量;所以上課第二次就幫我做一支筷子寫名字抽消文,我都快被嚇死了!後來他們發現,我根本不會消文嘛!接下來我常常提出很多不是問題的問題,也許佔用了大家的時間,我非理作意,感覺很多人都不太理我,我很挫折,每一次回來,我就發願:「再也不去了!」可是不去又很難過,心裡很苦啊!
我常常跪在佛菩薩面前,把佛菩薩當師父,說:「師父!是您把我推進來的喔!我現在已經走不上去,您要想辦法把我推上去喔!」我就賴著師父,每天都跟師父這樣講,講了差不多一個月吧,師父就來南部了。然後,師父就一直跟我說:「哎呀!學習本來就很困難啊!這一條路本來就很難走啊!一定要『困難不應退,皆由修力成』。以前我五十幾歲的時候到印度學,人家也都不理我,甚至老師三個月都不跟我講話!我到鄰村去買東西,人家也不理我,都把門關起來啊⋯⋯本來修學就會有一些障礙,但是我們要努力去學習,不要因為有一點點障礙就退失啊!」
我想:對啊!師父去印度的時候,言語不通,又要面臨不同的環境、文化背景,他都要一一去克服;而我一個星期才上一次課而已,幹嘛就這樣退心呢?也因為有師父這樣的策發,我就熬下來了。學《廣論》四個月以後,我覺得《廣論》這麼好,為什麼沒人要學呢?我就發願:「我一定要幫師父把《廣論》推出去!」接著我就開始去招兵買馬,高雄的第二個研討班就是這樣產生的。
那時候要找研討班的班長,但是班上大部份同學都說自己還在學,還不行!師父知道這件事,特意從福智精舍打電話給我,叫我去帶班。我說:「師父,我不行啦!而且其他人已經學了兩年多了,應該由他們來帶⋯⋯」師父說:「妳要切記!切記!情與法能並重最好,不能,要依法為主。」就這樣,我開始帶班了。
記憶中比較特殊的一個班是興隆寺的研討班,這個班的學員多半是法師跟淨人,而且很多人都是從佛學院出來的。那時候我想,絕對不會再是由我帶班了,沒想到師父竟然又從福智精舍打電話給我:「妳要去帶。」這一次我不敢再跟師父辯,但是我還是非常恐懼。
一直到要帶班那一天,我緊張到全身發抖,飯也吃不下,我想再這樣下去不行,就打電話到福智精舍找師父,我說:「師父!我很害怕,我不敢,怎麼辦?」師父告訴我:「好好地祈求宗大師!切記,帶得好,不是妳的功德,是大家的善根;帶不好,也不是妳的過失,是大家的共業;妳要好好地努力種因不求果。」這些話讓我這一生有很大的受用,只要我在承擔法人事業的任何一件事情,我都用這話來提策自己。
我上研討班的習慣是時間到就去上課,上完課就走人,我也不跟人家聊天,所以我對研討班的人都很陌生。師父就打電話來告訴我:「妳要常打電話跟人家聊天。」我努力朝著師父的期待去做,下課後也不急著走了,坐下來想跟他們聊天,但是又不知要聊什麼!人家也覺得很奇怪,不知道妳到底要幹什麼?然後他們就一直看著我,我也一直看著他們,後來沒辦法,我就走了。
因為這個過程,才知道自己真的有問題,才看到原來師父點我的,就是這個東西。一直到在瑞祥高中舉辦教師營時,我負責香燈,就一直忙著灌酥油燈。一旁總幹事走來走去說:「這個豆漿沒處理會壞掉!」因我不是負責餐飲的,所以他講了四次,我都無動於衷,講到第五次時,我才心有所動:「對喔!豆漿不處理會壞掉!」我就請一些師兄幫忙抬到玄關,請大家喝;大家都不願意主動去喝,我就說這是師父加持的,一聽到師父加持,大家就一杯一杯地喝。
那時,我才發現,原來要和人家互動,就是這樣互動的!隔天,又因為金桔沒人處理,總幹事又在那邊念,那時聽到第二聲,我就有感覺了。我把金桔打成果汁,打到後來果汁機都壞掉了,我再端去拜託人家喝;人家覺得酸酸的不想喝,我就說師父加持的。所以那兩次就有感受,原來要利益眾生是有方法的,不是整天在那邊讀《廣論》!這時也明白師父教我要打電話跟人家聊天的用意了。
你要感謝我們
民國八十二年,團體要成立財團法人福智寺;但是辦了一年多,遲遲辦不出來。後來,好像是總幹事打電話給我:「可不可以請妳先生幫忙?」我說:「好啊!」就跟先生講,他也積極地去進行。
那時候我一直努力要拉他進來學《廣論》,很想透過這件事情的承辦,讓他有機會和師父接觸,也許可以得到師父的加持,引他進來學《廣論》。他在承辦的過程中很認真,也很護持,甚至自己負擔規費,未向法人申請一毛錢。我就渴望有一天師父可以讚歎他幾句,也許就能引他進來了。
後來事情圓滿成辦,師父請人來跟我說他在圓明寺,希望我過去見他。我跟先生一起去,師父坐下來就說:「謝謝你幫我們辦法人登記。照理講應該是我們要謝謝你,但是事實上是你要謝謝我們!」一聽此話,我想:這下完了!師父!本來要請您讚歎他幾句,怎麼會這樣?我看這下沒希望了。
偏偏先生就因為聽了這句話,後來就進來學《廣論》了。我從這件事看到我們就是智慧不夠,與師父的差距真是天壤之別!
「老人」的眼淚
高雄最早期那些五常班的老人,後來因為某些因緣,陸陸續續離開團體,只剩下四分之一左右的人留下來。有一次,師父來高雄學苑,把我叫到辦公室跟我說,他非常懷念這些老人,因為他們曾經跟著他從無到有,這樣打拼上來。他很感恩這一群人,希望有一天他們能再回來。師父交代我,有機會要幫助他們再回來。
師父圓寂前的一個月,有一次為了找根本道場,我去拜訪一位法師,坐下以後,我才看到當初五常班的一位師姐也坐在那裡。我和那位法師聊了一下就回來了,回來以後,就接到那位法師的電話:「秀梅,你要幫忙這位師姐,她很苦!」我同時想到師父的叮嚀,就主動打電話給她,講沒幾句話,她忽然說:「離開團體十幾年了,我很想念師父,我兩年前就很想回去見師父,但是一直都不敢。」我就鼓勵她:「師父身體愈來愈差了,你要把握機會趕快回去看他老人家!」
我主動打電話給如起法師,那時他是師父的侍者,我請如起法師跟師父報告這件事。其實打這個電話前,我掙扎了很久,因為我知道師父那時的身體已經非常非常差了;可是我又想到師父交代的話,後來決定還是打過去。不久,如起法師跟我回話:「師父請妳帶她回來!」這位師姐還是有點怕怕的,我一直鼓勵她,她就邀另外三個也是當年五常班的人一起去。
我們到了園區以後,如智法師來路口接我們,他原先也是來五常班隨喜上課的人,他們看到他的時候都很高興,忐忑的心情變得比較平靜。走到師父房門口,是宏性法師來幫我們開門的。宏性法師是五常班分出去的第二個班的學員,大家又是一陣歡喜,看到故人的那種感覺,讓她們完全地穩定下來了。
我們就在那邊等師父。事實上那時候師父已經起不來了,由法師抱著他坐在輪椅上。師父開始講話,但是氣力很弱,每講一句話就要喘好幾下。師父一一地詢問每一個人的近況:你的學習狀況怎樣?你要好好認真哦!要為自己的無限生命著想⋯⋯等等。
其中有一個人說:「師父您認得我嗎?」師父馬上說出他的名字,他當場淚流滿面地跪下來。那時候我在帶職青班,壓力也很大,所以我就把他們的名字一一抄寫下來。這時,我就跪下來說:「師父!我今天來有另外一個目的,想請您幫忙加持這群人。」師父用手勢叫侍者拿名單給他,然後師父拿起來就頂在頭上,口中唸唸有詞。在場所有法師,包括如證法師在內,所有的人都合掌祈求緣念。後來師父因為身體愈來愈虛,才進房休息。
令我感慨萬千的是聽到其中一位師姐跟法師講的話:「我在外面繞了十幾年,可是我現在對業果、三寶已經都不相信了。」我感到好慶幸,我拉緊了師長的手,我的正知見還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