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無常人生》
◆台中 楊于東
 李國堅教授與夫人合影。 |
筆者二○○八年底得知李國堅教授抗癌事蹟，親訪一趟後，對於李教授為人樂觀及對師父充滿信心，印象十分深刻；二○○九年十月李教授病逝，筆者認為，李教授六年半的抗癌之路，值得與廣大同修分享，故而下筆為文，希望也幫助更多還在與腫瘤奮鬥的人。
二○○三年，攝護腺癌還沒找上他之前，李國堅是個快樂爽朗的人氣教授，自認身強體壯，怎麼也沒料到之後會動了三次大刀，成為抗癌鬥士；還從一位基督徒轉變為日常師父的弟子，無條件的接受生命的幻變，掙脫情緒的束縛，填充慈悲和智慧，利他不輟。
二○○八年底的某一天上午去拜訪李國堅教授，只見身材不高、始終顯得精神奕奕的李教授忙著煮咖啡給訪客品嚐，談笑風生地述說自己病情，絲毫不像三個月前才結束長達八個月化療的肝癌病人。當時他數度垂危，還交代好了後事。
「我躺在不知何處的密閉空間，泥土幾乎蓋滿了全身，還直往我身上撒，只得大叫夠了！夠了！」妻子徐瑞玉當時清清楚楚聽到李教授產生幻影後的旁白，「諸佛菩薩列隊迎接我，沒關係，我不怕！」當時李國堅扯著被子，神情卻很安詳。
種種情況令人憂心，詢問過醫生後才知道這是投藥後的副作用。原來李教授前幾年接受過五十次的癌症化療，身上早有抗藥性，這次肝癌又找上門，割除三公分的腫瘤後，化療藥品也得全新的組合。
但，新就是實驗，第一次投藥就立即掉髮，隔天即會產生幻影。可是這種幻影卻很真實，他在病房內看著影片還會嫌燈光太強，要求旁人拉上窗簾陪著看影片，對著空白的牆壁指指點點說著劇情。
「從小到大的生活有如影片般的在病房放映，一格一格的畫面，訴說著一輩子的故事……」他解釋，當時還見到異次元空間的影像，甚至有聲音為他評判和解答一生中的是非恩怨，但若問及他人之事，回應則是──「不要管別人的事！」
種種的情境，神似「死亡九分鐘」所敘述，又好像臨終病人的囈語，家人很擔憂就此一去不返。等到藥性退了，李教授一派頑皮的對醫生建議：「這個藥真的太強了，以後抓到犯人就打這種針，做什麼壞事都會說出來，比測謊好用。」
李教授並不害怕這些遭遇，反而覺得很平靜，因為他認為有日常師父陪在旁邊，心理障礙自有突破，也了知生死，前榮總泌尿外科主任楊啟瑞就盛讚他是「勇敢的病人」。
生命轉化一念間
「剛開始可不是這樣，我認真教學，每天都活得很充實，自問無愧於心，病魔為何找上我，而且一病就是這麼重？」李國堅回想初知病情，無法接受上帝開他這個玩笑，「很虔誠的向基督祈禱，但老覺得沒有回應。」那時徐瑞玉還在擔任台中市漢口國中校長，對佛法一向有好感，就勸他進開刀房前到佛堂禮佛。
徐校長補充：「二○○三年三月發現攝護腺癌立即開刀，四月又進行拿掉膀胱的大手術，我就讓他含摩尼丸進開刀房，祈求佛法的加持。」李教授當時雖然不是佛教徒，卻一直默念「嗡嘛呢唄咩吽」，竟能感受到無比的平靜和力量。
隔年三月，李國堅的腫瘤擴散至腎臟旁主動脈，自費五十萬元進行化療無效後，九月又進了開刀房進行切除手術，主治醫師楊啟瑞對病情並不樂觀，徐校長堅忍默默的承受一切，不敢讓另一半知道。
神奇的是，李國堅挺了過來，兩次各十幾小時的大刀都很順利，他說：「『嗡嘛呢唄咩吽』真的很珍貴，不可思議的神奇法寶。」
與此同時，台中榮總外科部主任楊啟瑞也非常用心拯救這位堅強的病人，遍尋文獻資料來遏抑腎臟癌轉移，最後才在「美國總統文教基金會」的網站找到一行話，表示治大腸癌的藥也可一試。不過，當時國內尚無成功案例，若要採用該法得由李教授自費充當「白老鼠」，而且臨床試驗具有相當程度的風險。
李國堅知道，不能再等下去，他評估自己的身體狀況、經濟能力以及成功後也可開創其他患者的新生機。於是，他開始月付四萬元進行年餘的化療，過程疲累不在話下，但他依然保持樂觀的天性，並且不斷地向師父祈求三寶加持。
「果然一切平安，佛法就是有用！」輕鬆中聽得出他勇於嘗試的決心，「生命的轉化在一念之間。」這也讓楊啟瑞得以完成治療報告呈給健保局，確認大腸癌的藥也可適用於腎臟癌，讓此後使用該藥的醫療費用改由健保局給付。
李教授很高興自己生病之餘還能對其他患者有所貢獻，由此也可看出他熱情大方的個性，難怪在中興大學任教時不少學生要認他當乾爹。幾次手術將近兩年的時間都由學生自動排班看護他，直迄徐校長下班後接手，兒子則利用假日返家盡孝。
又多了一天學佛
四年前，李教授夫妻開始勤而無輟的學習廣論，親身經歷病苦讓他對生死無常的體會更深刻，每天早上起床喊一聲「耶，又多了一天！」多賺一天來學習佛法。課堂上，李教授好奇不減，發揮學術研究的精神，是個「問題老童」，發問內容直指大家共同的疑惑，熱絡了班上的學習氣氛。
二○○八年結束化療後，他們又重回台中學苑上廣論課，李教授甚至橫跨兩個廣論班級加速學習，開過七次刀的他對佛法的信心更強，提出問題更廣泛深入，徐校長常得拉著他的衣尾圓場，免得太high。但，笑談中有體會、苦難中顯真情、險絕處逢轉機。
「七十四歲了，要很認真學習佛法才行，搶救回來的命如果不能把握，一晃眼就過去了，多問才能多破、多得！」他瀟灑地說。
二○○九年農曆春節前，李國堅的腫瘤重新擴散，還到台中榮總栓塞治療，緊接著又進行一連串的化療，甚至七月又動了一次腎臟癌大刀。這期間雖然十分虛弱，他卻以切身抗癌的歷程，鼓舞了許多癌症患者和家屬的勇氣。
全心照顧爸爸卻難投所好的福智同修張惠貞，恰巧在醫院迴廊碰見李國堅，當時身心交瘁的她把照料的難處說給李教授聽。「重症病人初期都難以控制情緒，被驚慌、焦躁折磨得失去理智，」他微笑地安慰她，「但絕不是故意的。」
李國堅邊走邊呼出一大口氣，看似連這樣也花了他很大力氣，但他還是說出如何刁難徐校長的經驗，讓張惠貞從自怨自艾中脫身。接著，李教授夫妻還打動了張惠貞爸爸的心，「讓我們在一片混亂中找到積極沈穩的力量……」她說出對李國堅的感謝。
信仰力量不思議
事實上，李國堅夫妻也算台中榮總癌症患者的義工。他們會現身說法，引領心緒低落甚至失去生命意志力的病人，勇敢地接受治療。只要醫師相託，他有足夠的力氣，夫妻倆就驅車前往，幫自覺孤寂的人重燃生命的希望。
當病患對他們表示感謝時，他們都不願居功──「這是佛法的功德，日常師父的加持，才能走過如此艱難的路。」信仰是李國堅夫妻最大的力量。
住院時，李國堅拒住單人房。「因為他要以有限的生命，去利益跟他同房的每一個病人，克服心裡的難關，」徐瑞玉輕輕說：「他對觀世音菩薩生起強大的信心，他還有事要做。」
「不過，二○○九年十月二十八日，他的任務完成了！」徐校長無限感恩地仰望李教授的遺照，「這幾年，他不失幽默，一心向佛，終於得到清涼、解脫。」過世前，李國堅還接受數月的標靶藥物治療，想再為腫瘤重症者做點事。
回顧這六年半的抗癌之路，徐瑞玉再累也沒有後悔，因為師父帶領李教授和她上了一堂最棒的生命課程。
福智之聲第190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