師父(福智團體創辦人——日常老和尚)是位慈悲的長者,只要有機會他就努力攝受眾生。幾年來看似我為師父看病,實際上,他老人家是藉著看病的機緣攝受我,我才是師父的病人。
回想第一次我為師父把脈,是在某次福智文教基金會舉辦的校長營,見到師父炯炯有神的眼睛,定定地注視著我,我緊張得連呼吸都不知道怎麼呼吸,內心好像空掉了,覺得自己太不足了。再把一次脈還是一樣,師父好像洞見我的心事般,沒說一句話,氣氛靜得彷彿空氣也不流動,我好像走進時光隧道,那時我剛學中醫,我那嚴格又慈悲的父親,凝視著我說:「女兒,我知道你的不足……」
隔天師父又來,一進門就爽朗地說:「老人家來看病囉!」師父要我幫他把脈,我回答說:「師父,把脈不容易,我還在學習。」師父告訴我:「沒關係,你把!」我一邊把脈,師父一邊說:「人老了,氣要慢慢調。」總共把了三次,師父的脈相很令我驚奇:若不是心力超強,是不能還這麼行動自如的,師父教導我似地說:「心力要提!再提!提!」
把完脈,師父問我:「還要吃藥嗎?」「還要吃幾包?」「吃完就可以好了嗎?」我告訴師父還要再吃五包,吃完就可以了,師父細心地在藥包上寫著:「先吃完五包,再吃五包就好。」
營隊結束後,再見到師父是在新竹鳳山寺,雖然曾經為師父把過脈,我卻仍緊張不已,緊繃著神經,不敢說出我的心情,直到後來,我終於鼓足勇氣對師父說:「可不可以讓我深呼吸一下?」師父微笑說:「好!」後來,我再對師父說,我還需要一次深呼吸,這才完成了把脈。其實師父知道我緊張,卻還是讓我把脈,一次一次突破自己。
詮釋病情,我依舊緊張得說不出話,慈悲的師父請法師拿紙筆來,我開的是傳統藥方,寫著藥材、怎麼煎、怎麼服及注意事項,寫完才發現剛好滿滿一張 A4 的紙。我跟師父說,我開的都是傳統藥方,師父說:「很好。」我告訴師父,我的字很大,師父順著我的緣起說:「字大才好,看得清楚!」接著師父拿起了藥單仔細端詳,並唸出聲,我感覺師父是懂醫藥的,有如宗喀巴大師具有醫方明,是可以教醫師的人。
後來,我常護持福智團體所舉辦的法會、營隊,每次我心力一弱,「恰巧」師父就請法師叫我去看病,好像他一直都知道我的內心,適時幫我把心力提起來,並要我以精進勇悍的心去關懷眾生。雖然師父的話不多,卻一再以「病」教誡我。
經論上說,菩薩對眾生是「需衣予衣,需食予食,需飲予飲」師父知道我信心不足,就常幫我建立信心,不惜以他的病痛為試驗,這樣的關懷舉動,是我從未遇過的,驚訝之餘是滿滿的感動及感恩。外相上我是醫者,師父是病人,師父卻一再藉由醫病關係,回過頭來關懷我。
有一次在福智教育園區(以下簡稱園區),師父叫我去扎針,我聽了震驚一下,一直不敢下樓,後來見了師父,我老實告訴師父:「我八年沒為人扎針了!」在師父的鼓勵下,我決定為師父扎五針,我向師父報告完後,他告訴我:「扎針之前要把脈,扎針中間也要把脈,完成也要把脈,才能真正掌握病情,針灸看似易懂、易會,其實是深奧、艱深的,它有深廣的內涵,不只有肉體,而是身心靈都要『達氣』。」過程中我有些忙不過來,師父態度自若,問我做什麼運動有助於病情,最後還請法師一起幫忙。
後來師父開朗地笑著,跟我說了幾則扎針治病的公案,講完之後,師父意味深長說了一句:「把針拿起來!」短短一句話,對我而言是如此鏗鏘有力,有無比的加持。我知道師父要我為他扎針,不是為了他自己,是為了關懷我,提醒我承擔起「傳統文化」的責任。
還有一次,那是園區第一年開學後不久,師父出來散步,我躲在人群當中,沒想到師父看見我就說:「有醫師在啊,那把把脈吧!」師父坐在輪椅上,撩起了袖子讓我把脈,師父說:「西醫使用聽筒很方便,中醫用三根手指頭就能看病,有不可抹滅的內涵!」我單腳跪在地上,內心既是惶恐又是感恩。
師父到園區後,我有機會幫師父看病,他告誡教導我:「藉著把脈、看病去關懷眾生,年紀大的需要『關懷』,小孩需要『關愛』,大家都需要『關心』,連藥草也需要關心。」師父要我透過看病,多跟同修學習。
如今師父雖然示寂了,但他引導我勇悍地去承擔,去關心眾生,給我許多學習機會。這些點點滴滴都將永遠留在我心裡,我誓言不辜負師父的教誡與拉拔。
來源:《福智之聲》第 161 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