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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園筆記選輯(二)芣苢之歌

◆編輯室

一、原文

閩中黃生,富家子也。

年十五六,翩翩如璧人①,忽得狂疾,歌哭不倫②,自食其穢③。夜或④縱火燒屋,家人不能防,乃於山中構屋數椽⑤,使居之,守以健僕。久之,益憔悴無人狀⑥。

其所聘⑦林氏女,父母欲絕⑧其婚。女不可,曰:「未婚而婿膺惡疾⑨,女之命可知矣。從一而終,萬無他議。與其老死閨中,為父母累,不如與狂夫同處空山,猶得⑩稍盡婦職也。」

父母初不許⑪。言之益堅,乃如其志。與婿居山,饑飽寒煖,調護維謹⑫。

一日同坐石上,忽溪中有魚躍⑬出,長二尺許⑭,其首類犬⑮,夫即取食,女力阻不聽,竟食盡⑯。

越宿病若失⑰,翁姑⑱聞而喜甚,迎歸成禮焉。

山海經云:「諸懷之水,多鮨魚⑲,食之已狂⑳。」黄生所食,豈即此歟㉑?殆㉒由林女芣苢之歌㉓,感動幽明㉔,故得此靈藥,非偶然也。

二、注釋

  • 翩翩如璧人:翩翩,比喩人文采風流的樣子。璧人,美好的人。
  • 歌哭不倫:歌哭,忽而唱歌,忽而哭叫。不倫,不合常理。歌哭不倫,表示哀喜的表現不合常理。
  • 自食其穢:其,他的。自食其穢,吃自己的排泄物。
  • 或:有時。
  • 數椽:椽,讀ㄔㄨㄢˊ。屋舍量詞,一間屋曰椽。數椽,即屋舍數間。
  • 益憔悴無人狀:益,更加。狀,樣子。益憔悴無人狀,更加憔悴得不成人形。
  • 所聘:聘,當動詞用,下聘。所聘,指所下聘的對象,即未婚妻。
  • 絶:斷絶。
  • 膺惡疾:膺,罹患。膺惡疾,罹患難以治癒的疾病。
  • 猶得:猶,還。猶得,還能夠。
  • 許:答應。
  • 調護維謹:維,虛詞,無義。調護維謹,謹慎小心的加以調理照護。
  • 躍:跳。
  • 許:約略估計數量所用的詞語。
  • 其首類犬:其,他的,這裡指「魚的」。其首類犬,牠的頭部像狗。
  • 竟食盡:竟,竟然始終。盡,完。竟食盡,終於全部吃完。
  • 越宿病若失:越,過。宿,讀ㄒㄧㄡˇ,夜。越宿病若失,過一個晚上病情消失。
  • 翁姑:公公婆婆。
  • 鮨魚:鮨,讀ㄧˋ。鮨魚,屬硬骨魚綱,體呈紡錘狀,眼大嘴闊,體側扁且有横紋數條。
  • 食之已狂:食,動詞,吃。之,代詞,指「鮨魚」。已,止。食之已狂,吃了鮨魚,可以治療狂疾。

㉑ 豈即此歟:此,指「鮨魚」。豈即此歟,難道就是這種鮨魚嗎?

㉒ 殆:殆,讀ㄉㄞˋ,表示推測或不肯定的語氣,猶如口語「大概」。

㉓ 芣苢之歌:芣苢,讀ㄈㄡˇㄧˇ,草名,俗稱車前子,可入藥。芣苢之歌,《詩經》篇名,暗喩家室和平之樂。

㉔ 幽明:陰陽。

三、研討提綱

  1. 就八因三緣討論何以黄生得到下列的果报:
  • 富家子。
  • 翩翩如璧人。
  • 忽得狂疾。
  • 所聘之林氏女,願與之同處空山,且對之調護維謹。
  • 取食溪中魚,越宿病若失。
  1. 請說明林氏女遇下列苦境時,如何處置?
    • 父母欲絕其婚時。
    • 未婚而婿膺惡疾時。
    • 與狂夫同處空山時。
  2. 「芣苢之歌」原為《詩經》篇名,作者引用之,請討論其含義。
  3. 承上題,何以林氏女芣苢之歌,得以感動幽明?

今日社會,夫婦相互扶持已不多見,讀本文,給予吾人何種啟示?

全文收錄於 第 52 期 54 ~ 56 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