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慧導
學習《廣論》已兩年,對於那本粉紅色封面的《阿底峽尊者傳》,只有在複習班研討到「造者殊勝」時,因為課程需要,約略讀過一遍,最近再翻閱它,才發現自己並未用心讀過,也不懂得去細加思惟,或反觀自己,所以不但不能體會其中內涵,合起書本,對書中的內容更是模糊不清了。
尊者的種姓、受用、俱生功德等……無不圓滿,幼年就具足「皈敬三寶、不被家法縛、悲心關照諸有情」的善根及願力,他的一生也以此為目標,不斷的依止師長、學習、增上,對五明、出世間法的各宗各派都廣學深學,勇猛精進,甚至為求正法而不惜生命。我印象最深的,是尊者依止金洲大師的一段感人故事:他不但在五印度諸國求法,且歷盡艱險,費時十三個月,往海中洲島(今之印尼蘇門答臘)拜金洲大師學習,在到達當地後又因因緣不具足,尋找等待十二個月都未能見到金洲大師,結果在一次供養會所巧遇,由於多生的因緣,彼此一見即能相識。後來跟隨大師十二年,盡學大乘深法的一切教授。爾後尊者在印、藏兩地的弘法利生事業,更是饒益眾生,影響深遠廣大,此刻我們能得到佛陀圓滿教法的法益,也都是源自尊者的恩德。正如尊者勸勉學人的話:「汝等毫無苦難,而能獲得心要妙義,極為福大,當須至誠修行也。」師父也常提到:「法是世尊多生累劫捨頭目腦髓求法、修證得來的。」這句話我已耳熟能詳,也常順口說給別人聽,除了自慶之外,我反問自己:真的把「法」視為珍寶,而至誠依法修行了嗎?答案是:「沒有!」我希求善法的心很薄弱,倒是常常因為無知,執著我見而謗法謗僧,卻不察覺!那麼,我有依止善知識嗎?表面上是有,實際上是煩惱粗重,因循放逸,沒有如理依止。
尊者在出家前,從十二歲開始就得到空行母的幫助,不致陷溺王位及世間貪染,後來陸續得到他多生師長:勝敵婆羅門、菩提賢論師、明了杜梋菩薩、阿嚩都帝、羅睺羅笈多等諸大善知識的教授、灌頂與加持。當初看到這一段尊者學法及留學阿蘭陀寺的求法經歷時,只覺得好殊勝,有好多高量師長攝受他,並沒有去思惟他為什麼得到這樣的果報?業未造不遇,原來他已五百五十二生為清淨比丘,這是他多生依止師長、僧伽修福修慧所累積的善根福德啊!
反觀自己,感生在末法時代的邊地,被世間法束縛,且年近半百才聽聞到正法,為什麼?記得在鳳山寺拜願時,法師提醒我們:「要懺悔無始以來,不恭敬父母、師長,不希求善法,損惱無量有情,造無邊罪業……。」反省一下,自己確實沒有用「心」孝順父母(學《廣論》以前,我自認做得不錯)。至於不敬師長一項,我有嗎?好像不會吧!在每次禮佛或研討之後,我都真誠祈求回向:「願能生生世世值遇正法,並得到善知識的攝受。」並以為自己已在希求善知識,希求正法了。慚愧的是,最近發現所發的都是虛願,因為我的身口意所造作的,都是與善知識及善法相違的業,業決定一切,要得到師長攝受,如理走上成佛之道,只怕是南轅北轍空無果了!
前兩天,和幾位同修到僧團做義工,由我開車,建議在早上六點半出發,中午不休息,早去早回,預計四點以前回到台北,並徵得大家同意。(一方面可避開塞車時段,又可從容準備晚餐,兼顧家人。)所以下午工作告一段落後,就開始整理東西,準備返家。由於心中緣著回家的時間已到,所以當領隊的學長在跟法師談話時,我就站在老遠,等待他們談話結束,當時也察覺到此刻學長種的是希求師長,好樂善法的因,自己若性急起煩惱,一念的排斥心生起,就可能種下與善知識的違緣,不可不慎。回程車上,學長惋惜的說:「今天難得法師有空,是很好的因緣,本來可以請法,但是我們急著要回去,福報、資糧不夠,錯失了良機!」他說的是事實,我們的確資糧不夠。但是我第一念生起的不是懺悔心,而是瞋心,最急著回家的是我,對方在觀我過失,(來時車上緣念此行宗旨:是為成佛而集資淨罪而來,已經忘了。)我覺得以前都沒有這種因緣,我們後學不會觀察,而且跟法師又不熟,怕打擾法師而不敢主動請法,學長既然察覺有請益的因緣,以後不妨善巧暗示我們,若時間不太晚,我們可以隨機應變,待久一點,誰不喜歡聽法師開示呢?為了說明錯不在我,又解釋一次,自己已盡力了,司機在路上不能休息,提早出門提早回家,情非得已也合情合理,還建議如何在做義工時分工合作,增加效率,挪出時間請益……總之,對於此事,用「資糧不夠」來解釋不以為然。卻不知自己一直在觀人的過失。
回程果然車行順暢,準時返家(事相上很圓滿)。到家後定下心來,發現辛苦一天白忙了,仔細想想:什麼是資糧?我的資糧在哪裡?學長說我們資糧不夠,我不服氣(貪不到而瞋),學長也許是悲憫眾生或對他自己有感而發,我卻以為他在怪罪我急著回家(疑),為了保護自己,又說了一堆自己已盡心盡力的話(慢),講了半天一直理直氣壯,到晚上才覺悟自己被八風所騙,一點小風都招架不住(痴),簡直一無是處,我的資糧夠嗎? 師父說:「境無好壞,問題不在外境,重要的是檢查自己在對境時的心理狀態(起心動念),煩惱是不是調伏了。」「一般人喜歡講道理,不論事情對錯,有沒有道理,講道理本身就錯了。」為什麼有道理也錯呢?啊!我的目標是要成佛,要淨罪積資,要修布施、持戒、忍辱……等六度,即使學長說錯了,不正好給我修忍辱的機會嗎?我不是每天祈求「從不敬善知識起,乃至執著二種我相,一切顛倒分別速當滅除……」希望得到師長三寶的加持嗎?如來法身遍一切處,我想學長就是佛菩薩示現,給我最大的加持,感恩他給我這個境,讓我清楚照見自己剛強難調的現行,其實煩惱熾盛的習氣,一動都沒動,還是老樣子。
全文收錄於 第 51 期 59 ~ 61 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