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期福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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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他們是那麼苦

◆骨髓移植中心護士 林清莉

護士的心願──小時候很喜歡護士的白制服,純潔亮淨,又能夠幫助別人,家裡也很支持,順理成章,畢業後踏入臨床。

佛學社的美──在學校自然而然就參與佛學社,社團的氣氛像一家人,溫馨親切、更喜歡共修感覺──寧靜明亮,但佛法落實到生活中,卻空洞不著邊際,布施要無分別,但心裡就是會分別,理論是理論,生活是生活,在偶然機緣中,遇到瑞娟師姐介紹《菩提道次第廣論》,於是參加榮總班研討至今,原來學佛需次第,更需要依上、師長團體。

護士的衝擊──進入臨床,成為一名白衣天使,剛開始心理壓力很大,工作忙碌,那時因常替病人加抗癌化學藥物,而使身體抵抗力變很差,白血球降至4100mg/ml,後對環境,護理常規、疾病的熟悉,面對病患卻成為一項沉重負荷,當病患不停地抱怨藥物副作用如何難過時,心裡常有個聲音──我知道,但還是得治療。「我知道」實際上是相當模糊的,看到骨髓移植前病人接受種種治療後的那種痛苦,一天吐了二十幾次,吐到膽汁流出,拉肚子到點狀出血,體內黏膜受損,最常見是口腔內的多處大片潰傷、發燒……我知道的只是病人痛苦的表情,拒服藥的憤怒無奈,但無法體會他們的心,當治療好不容易做完,回護理站喘一口氣時,紅燈亮了,又是什麼事?好煩!相對的我的表情、言語、行為是一副──有事快說,我好忙,你煩不煩?當初滿懷希望理想服務熱忱的我消失殆盡。

有次我正好得了急性腸胃炎,嘔吐到胃排空的痛苦,水瀉、嘔心、吃不下任何東西、發燒,才知病人痛苦是比我痛上千千萬萬倍,而母親對我的呵護關懷,是我對病人缺乏的真誠,心中慚愧不已,面對身旁的同修,都在談論實踐觀功念恩;於是靜心想想,那病人的功德是什麼?中秋節上小夜班時,有個二十幾歲的弟弟往生了,看著空洞的病床,回想他那張年輕任性的臉龐,常說一句話──酷斃了,他跟媽媽常為了小事而發生口角,有次還鬧著要自殺,不知道自己的病是否有希望痊癒,而化學治療副作用是如此大,有天小夜他受不了,想家人偷跑回家,最後他頹喪絕望再回病房繼續治療,病情急速惡化,他常喊痛,但媽媽堅持不用止痛針,心想:「這媽媽怎麼這樣,太狠心了。」有天,他媽突然叫住我說:「我相信有奇蹟,他會好的,所以我不想讓我兒子用止痛劑,萬一上癮了,出院後還得到煙毒勒戒所,我服侍兒子如侍奉耶穌基督,小姐,妳們很辛苦,人也很好,但不了解母親的心。」接下來幾天,腦海一直迴繞──不了解母親的心,一直以為自己乃至學姐醫師我們了解病人,我們看整件事是如此,但母親哀傷卻充滿希望的臉浮現眼前,小弟弟的病情變化已可預知結果,而我的自以為是,一句話對病患的家屬傷害是如此大,在病患如海浪潮來潮往,如一明鏡映出自己的習性執著,又不斷給我機會反省、造善業,是自己非常珍惜及感恩,每天上班前發願祈求自己盡心盡力在工作崗位上造善業,憶念師長功德,是目前努力方向。

全文收錄於 第 48 期 14 ~ 15 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