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慧山
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,個子瘦小,有個微駝的背,力氣倒是不小,人家說台西人個個很有力氣,他就是台西人,平日沉默寡言,不苟言笑,沒有朋友來往,常低頭沿著牆邊來回走動,目光接觸時眼神帶著銳利、敏感或落寞,看起來顯得孤獨而防衛,並透著一股不可侵犯的距離感。
認識他是多年以前的事,他多次住進醫院,每次都出現攻擊他人的行為,院內工作人員及病友被其突發性攻擊已逾十人,一次次地詢問原因及感受時,答案只有一個:「別人有錯,我才打他,我不是故意的。」此次病人因持菜刀砍殺姪女而住院,家人因此對他失望、無力感,縱然家人給予病人很多的關心和鼓勵,也無法挽救此次家人所受到的震撼與不安,甚至拒絕病人再踏進家門。
他曾經寫了一封內心的告白信,上面說著:「幾年前我知道打人絕不是正經的,醫院裡面與外面生活都有打架爭鬧的事發生,但是我現在在療養院,心裡頭一直想我過去的事,為何我天天憂慮不安,想心中有沒有對不起人家的事,我覺得我沒有錯,錯了不是我的意思,是神一手出自祂的意義,因為我實在很苦,一切的作為都是出自神,難道神離開了我嗎?不然人怎麼一直怪我!而不怪別人呢?不是的,只是現在頭腦不清楚,雖然是我的錯,但是看到別人以及他們所作所為,怎麼一直想不開,請醫生找個辦法,鼓勵我讓我早日離開心裡的險境,有對得起別人的良心。我小時候就很乖,住院時就被拘困,心受了傷是近幾年被藥物控制以及副作用而受不了,就從那時開始,接受這逆境所逼不得已,才用武力,時常被藥物所害,過去我吃很重的藥,覺得飯裡有放毒,是真的。現在人心很難辨解,害人的比做善的多,所以我打了她,我也不是故意的,請小姐原諒我,希望那位被打的無恙,原諒我,我又記憶不清了。」
他真的好苦好苦,苦的是得不到他人的諒解,有人同情他而原諒他,有人想起被攻擊的經驗仍心有餘悸,久久不平,甚至恨他。而在他內心深處卻大聲叫喊著:「我是痛苦且貧窮的。」想出院回家與家人團圓,但卻有家歸不得,受住院之苦;又必須忍受每天按時服藥及承受藥物副作用──流口水之苦,一醒來濕濕的枕頭一片口水,甚至快入睡時突被自己流的口水驚醒而睡不安穩。還有過去不良的經驗,感到別人在嘲笑他、侮辱他,受人瞧不起,因此對人的信任感很低,雖然心裡渴望交朋友,但既擔心又害怕別人對他不是善意的,所以處處防範別人,並且不斷不斷地依著自己的等流習性──觀過念怨,去觀察別人的動機與行為,緣著「我」去批判事情的對錯,利用苦找藉口安慰自己。我看到了,這才是生生世世無量無邊的大苦啊!如果不值遇師長與正法,我一直在尋找業道之盡頭,永無止境,流轉生死亦不停止,想到這裡,上廣論課時也多次由同修幫忙迴向給病人,早日得到傳承師長的攝受與加持,圓滿無上菩提,究竟離苦得樂。
全文收錄於 第 48 期 21 ~ 22 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