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中風到現在，煖碧或許忘記很多事情；
沒忘的，是三寶、是皈依。
在她身上發生的奇蹟，
如《廣論》一百一十三頁《無死鼓音陀羅尼》云：
「佛世尊難思，正法亦難思，
聖僧不思議，諸信不思議，異熟亦難思。」

理路守門員

煖碧，一位精明幹練，凡事堅持用自己的腦袋思考的銀行高級襄理。

2008 年四月九日，煖碧加入廣論研討班的時候，並不像一般學員那樣，規矩地坐在座位上；相反地，她雙手抱胸，威風凜凜地站在教室後方，用犀利目光審視著班長，以及其他班幹部所說的每一句話。像是最出色的守門員，小心翼翼地審視所有飛過她耳畔的思想言論。

而無與倫比宗喀巴大師的見解，就是踢進她腦袋瓜裡，最有力的一顆球。以至於 2018 年四月十八日晚間，她彎腰撿筆，腦血管阻塞的剎那，對自己最強烈的認知，不是兩個寶貝兒子的媽、不是某人的女兒或太太，而是——我是一位「佛」弟子！

根本不會忘

急性中風傷害了她的語言區，使她聽得懂別人說的，卻說不出自己想說的。可是當人們問她「妳是誰」的時候，她居然用筆在紙上寫出一個「佛」字。

又過了一陣子，她用尚且有力的左手，使勁扳起麻木的右手，將雙掌合在一塊兒，一個字、一個字，清清楚楚，流利通暢地唱誦《密集嘛》和《心經》。

人們驚呼不可思議，怎麼可能話都講不清，佛經卻誦得這麼好！她淡淡地、緩緩地、堅定地說：「根本不可能會忘！」

長期獨立思考的結果，使她對宗大師教法的信心異於常人。她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提問、思辨、實踐，最終決定即使生命一無所有，也要相信三寶堪能救護。

信為最勝乘

失語有多痛苦呢？知名辯士黃執中說：「有口難言，是一種痛苦。那種腦中心思起伏、想法無數，但一到嘴邊，卻又變得模模糊糊、捕捉不住......那種你所說的每句話，都跟你腦中真正想的，有落差......這『失語』的過程，是一種令人極其沮喪的痛苦......你的想法，在這個世界，傳遞不出去......而人對世界的無力感，往往，便是從他對語言的無力感開始的......話語，是一個人拳頭的延伸。它能指揮、能影響、能安撫、能誘導、能保護、能傷害......而一個人如果不會談判、不懂辯論、不知溝通、不善說服......那麼，他就等於是赤身裸體，在面對這世間的種種衝突。」

然而和煖碧同年學《廣論》，又一同加入慈心義工的素媛說：「在病房，常有來訪的朋友問她：『我是誰？』煖碧有時候能馬上說出朋友的名字，有時候要想一想才說得出來，有次煖碧想了很久還是說不出來，煖碧乾脆說：『那不重要。』」

在煖碧心中什麼才是重要的呢？

素媛說：「看著右手沒有知覺沒有力氣的煖碧，用左手握住右手，雙手撐住虔誠合十，背誦《心經》，這是對師長多大的信心啊！或許在煖碧心中，信心才是最重要的，那在我心中，什麼是最重要的呢？」

砸碎那厄運

事發當晚，煖碧在臺北公館教室護持班級。一枝藍顏色的原子筆，和右手肘擦了個邊，從桌上掉到腳下。

她一向把生活瑣事打點得很好：準時上下班、招募小週末時段的研討班學員、陪伴將近失明的先生到中部求診、遠端護持英文廣論班......但這一次，連彎腰撿一枝筆也做不到了。

急救清醒後，她焦急落淚，卻不就此屈服。她全力配合醫院進行復健，有那麼一丁點力氣的時候，就開始閱讀《廣論》。即使暫時看起來似乎永遠不能如中風前讀得那麼快、那麼好，她還是要讀。一邊讀，一邊哭。

信心帶給煖碧的力量，親眼見到的人都直呼不可思議。當年「智行春二十一班」的同學月蘭體會到：「儘管現在身體被束縛著，但那一顆心是可以跳開的。」

另一位同學柏林說：「得知煖碧師姐腦部出血，我想能保住命就不錯了。第一次去看她是四月二十六日，那時她在加護病房，戴著氧氣罩。她弟弟告知明、後天可能會練習自主呼吸。我帶著懷疑的態度：真的可以嗎？六月二日公館戲劇班錄影完後去看她，她已經可以離開病床，坐在輪椅上看《廣論》了。六月底再去時，看到她對師長、對法的欲求心完全沒有退失，反而更加堅定。她對師長與對法的信心真是我們的榜樣！①

我們在一起

幾位同班十年左右的同學，圍在煖碧小小的病房裡，和煖碧討論她的未來。大家說，等煖碧狀況再好些，要帶她上備覽班。氣氛歡樂且充滿希望。

朱玲純說：「煖碧師姐與我同一天進來福智團體學《廣論》。因為這個因緣，我才認識了住在隔壁巷子的她。煖碧師姐學法很拼，不放過任何時間聽聞師父的帶子、思惟法義，她不但自己精進的學習，同時還要照顧家中的視障丈夫。她為自己積集資糧，更希望能為丈夫集資淨障，這種衝勁，可說是拚了命地在修學佛法。記得我第一次去醫院探望她時，看她躺在加護病房，頭上連著機器，不省人事，感到非常難過！想到平常她都在關懷別人、幫助他人，竟忽視了自己的健康。還好她意志力堅強，恢復得很快，現在也努力復健。雖然語言及行動有障礙，但幾次看她，她都在聽師父開示，精進依舊。她是一位菩提道上的善知識，也是我對抗無明的戰友。」

真如老師說：身可以無力，但心不要倒下呀！即使病中，內心的穩定仍然還是一個目標。病中的你如果能說話，還可以安慰周邊照顧你的親友，讓他們不要傷心、不要絕望。告訴他們：「我還可以、我還很好、我還在念著觀世音菩薩。」如果已經不能說話了，就用眼睛微笑、用眼睛說話、用眼睛鼓勵他們。如果這也不能，還可以用心為所有的親人、為所有的眾生稱念：「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！」仍然可以修行，累積資糧、淨除惡業。躺在床上的你，未必比健康的人做得少啊！為什麼呢？因為健康的人沒有那麼大的痛苦逼迫，還在到處散亂、浪費人生，可是你卻分分秒秒，若不提正念痛苦就會全然把自己吞沒，這樣的戰鬥是多麼地堅忍、多麼地輝煌！它在你虛弱痛苦的身體上，在你美麗善良的心田裡展開，禮敬你！病床上的修行者——受了重創只能躺著，卻仍然在戰鬥著的勇士。用鮮花和歌聲讚美你的拚搏，你能感受到我為你驕傲嗎？

註：

① 2018 年四月十八日晚間，研討班分享善行點滴時，煖碧驟然癱倒。臺大醫院急診部診斷為出血性腦中風，必須立即手術，否則危急生命。公館教室發動持誦十萬遍密集嘛祈求回向。

四月二十六日，身在加護病房，尚未清醒的煖碧，耳聞同學轉述眾人為她做的共業計畫時，激動地舉起左手。

五月十二日，師兄姐到病房探望，煖碧聽到宗大師尊號眼睛炯炯有神；耳聞〈六字大明咒〉和〈密集嘛〉，左手跟著節奏拍打，雙眼流露感激之情；聽到真如老師開示《四家合註》的音檔時，更是痛哭流涕。

來源：《福智之聲》236 期 第 86 ~ 91 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