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
還有:月亮、畜勝、不俱有。
傳說:在爍地方的山谷裏,一個人死了兒子,說是被月亮損害的,於是他說:「我要報月亮的仇。」十四晚上,月亮出現在大地的山頂上,他心想月亮就在那裏;十五晚上,他帶著弓箭剛奔到山頂,哪知月亮跑到那邊去了。於是他說:「喂!一定是這些放牛娃給了月亮的信。」同樣地,我們雖然天天在修佛法,但我們的聞、思、修等任何所作,仍與佛法毫不相干漸漸地遠去了。因此,霞惹瓦說:「對於現世起常執的人,縱然有一百種功德,也還是在向一個過失的底下鑽,到後來,是什麼利益也不會有的。由此,貪戀現世的快樂而不顧將來利益的人,與畜生無異,縱使抉擇佛地以內的事,也沒有用。」博多瓦說:「人們只顧現世的吃喝問題,而不顧將來的問題,在他們,死的恐怖比饑餓的恐怖簡直小到沒有。」
如果認為會享受現世的一切,就是精明強幹,則畜生還有比我們超過的。傳說野鼠能在窩上造天窗,蛇進來了,牠就跑到那個天窗去,回頭咬著蛇的腰部以至於殺死。還有,哲的札矯地方,烏鴉報貓頭鷹的仇;嘉那個地方的氂牛,禿頭的和有角的作鬥爭;喜雀追烏鴉而請援兵等都是。至於保護親屬和子女等呢?畜生也比較善巧;現見牠們在一個月,父子就能一般大。看吧!老鼠、燕子、蜜蜂等,都很會儲蓄,也很有技巧。因此,如果唯現世的利益是圖而不能發現別的,那麼,所謂「士夫」或「人」的名義就完全失掉了。
現世享樂不捨而又能修行佛法,二者是不能俱有的;絕不可能把一張羊皮割去一塊作別的質料而同時又做成水袋。薩本達說:「用很大的方便使現世的享樂不失,同時又希望畢竟安樂的解脫,這種愚痴的貪求,簡直頑笨到極點!因而應該努力放下現世來修行菩提。」法王子也說:「仁波切!往昔修積百福所成的這個暇滿所依的身子,將來是很難得到的;因此,應該用作渡出廣大苦海的船,不要把它無意義地蹧蹋了。」法王塞巴說:「要把佛法和現世的『欲心所』弄成平等無二,誰也做不到,那些希望做到的人,無疑是在自己欺誑自己;誰碰見了我,除此所說,也再沒有別的;因此,各宜隨處勤修身語之善。」這是法王塞巴在關房們上貼的告示。《寶積經》裏也說:「一切法如緣,唯隨欲所轉,何人發何願,如彼果得成。」《入行論》也說:「佛說『勝解』是,一切善品根。」佛除了說自己把心樁釘在哪裏,就能得到與所希望、所理解和所思願相同的果報以外,從未說因為偶然修一點下劣的事,就能成就殊勝法。現見三種士夫、三乘等等一切,也唯是欲和發心的差別。所以,如果我們把心樁釘在現在的五欲上面,而在那上面去欲求、理解,為它操心,而在那上面去怎樣好就怎樣作,那末,僅僅將來的利益還不會實現,何況菩提呢!這樣,將來墮地獄的之類,也是因有過去的業和臨終時心中熱騰騰的猛利的貪欲,才頓然去到地獄的火中的。現見一切雜染事情,都是有猛利的欲望多多地積業而成功的。因此,不棄捨這現世的五欲是完全沒有辦法的。
文殊菩薩對宗喀巴大師說得好:「如果不首先發出離心厭患整個生死,則聞、思、修等任何所作,一切不外生死和惡趣的因;故生起次第、圓滿次第等雖然高深,但必須暫時擱下來,未生出離心,絕不放棄任何努力使它生起。」措普那札瓦說:「如果不知道生命像水泡一樣,不至心地念無常,雖能修很多善品,也是現世的工具;如果不知道名利虛幻,不拋棄偉大感,別人縱然認為頂好,也是現時八法的奴隸;如果不能毅然拋棄現世的享受,無論努力作怎樣地善事,將來也只能空拳赤身的去,咳!那時將何以往後世呢?如果不了解生死的過患,沒有捨棄五欲,則無論吹得怎樣厲害,也是現時諂誑虛偽之流。」阿底峽也說:「我的貢巴仁卿喇嘛說是要修行,但如果修的時候這樣想:因為修行,可以招來很多匹布和整包整包的茶等等,那末,怎麼修也是罪行;如果修的時候這樣想:我要出離生死海的邊際,要播下大菩提的種子。那末,僅僅這一想的福報,虛空也就容納不下了。」法王子說:「仁卿祝!為了現世的親朋和仇怨而發起貪和瞋,而積集財產和招聚眷屬,但是,眷屬和財產是不能隨行的,只有業、果和苦痛要自己獨自去感受。大梵、帝釋、轉輪聖王等雖然得到世間的樂果,但並不堅固,而且沒有死後不墮惡趣的把握;因此,你應該努力厭患生死啊!」這是他對自己的教誡,我們大家也必須了解它。
甲瓦.漾滾巴說:「總而言之,士夫們!人們只喜歡高深的法門,不滿意低下的法門;什麼空呀空呀、無呀無呀、高呀高呀,非常喜歡,而不樂意與補特伽羅修證的程度相稱的法門。法是大圓滿沒有用,必須補特伽羅到了大圓滿的程度。這類人,說法值馬價而有餘,其人則值狗價而不足。單是法說得到家,而自己並不修行,這就和把戲的歌唱、鸚鵡的唸誦沒有差別。我們所需要的是:對於法門,了解一個、了解兩個,就要拿來修行,知道一個、知道兩個,就要結合到自己的相續(身心—譯者注)。我們所不需要的是:法沒有在自己的相續出現;心與法像糌粑粉和水不相合一樣;在法和補特伽羅的中間存在了很大的空隙,連人也可以穿過;佛法像肺煮在鍋裏漂來漂去地在嘴巴上面浮著:因為這是完全不能得到法的利益的。有很多人非常彆扭,桀傲不馴地毫不聽話,到那個時候,他們是絕不能達到佛法的要求的。我呢!是把『且第諾統』作為修行的中心的啊!」
甲塞仁波切說:「關於佛法解脫道上的障難,再沒有比專門作『現世圓滿』的這個壞觀念大了;因此,應該徹底地斷掉它。聞、思、修三者,無論修哪一種,如果滲雜了這個壞觀念,就如百味飲食滲雜一些嘔吐的髒東西似地,無疑會把好的變成壞的。師、徒、朋友、親屬們相互諍鬥,而且不以一切罪惡、痛苦、惡名為可恥,反花很大的辛苦去追求享受,完全是被這個壞觀念驅策得沒有主宰;為了摧毀別人的盛事而盡身心努力地諍鬥,結果弄得自、他、現、後兩俱失敗,就是因為他的心裏鑽入了這個惡念魔;雖然手執聖教明炬,但仍在利養、恭敬、眷屬等事情上面諍鬥而走向罪惡的懸崖,只是因為他的眼睛被這個惡念翳障住了;多財雖能布施,但仍舊是為了追求名譽和眷屬等,使很大的布施只感得微劣的果報,這仍是被這個惡念霜所摧殘;雖然努力地持戒,但仍被名聞、利養等繩索綑綁起來而不走解脫的道路,那能繫縛於生死牢獄裏面的枷鎖,也決定是操縱在這個惡念手裏;雖然長久地修定,但仍由貪瞋自讚毀他而諍鬥,越修奢摩他,心越不寂靜,也是由有這個惡念溝渠的源頭所致;雖然大家都知道病、魔、賊、仇人等等是佛法的障礙,但如果自心是有堪能的,那末,這一切都將成為助伴,而這個惡念呢?才是決定障礙佛法的。現世的圓滿是很難成就的,即使成就了,自己也沒有自由享受的決定,而決定要到來的,卻是我自己的死亡。死的時候,財產、眷屬等是毫無所用的,而且因為要和它們離開,反而加倍地痛苦。我們必須如此地深思熟慮,用最大的方便斷除對於現世的貪欲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