皈依三寶之後,三寶能顯示正因果,依正因果修行,決能生善趣。但不應以此為足,因為生死邊際畢竟是苦,今生在梵天,來生可以就墮熱地獄,生忉利天食甘露的人,忽然墮入惡趣,就食不淨,或食烊銅鐵丸。在天上以天子天女為眷屬,在惡趣就為猙獰的獄卒所圍繞。環境的轉變無常、不可憑信,有如此者。我們無始至今,所受過的快樂固多,所受過的痛苦亦多。所飲的烊銅,積聚起來,多於四大海水,所食的不淨,亦有這樣多。被怨家仇人殺害,所斷的頭,堆積起來,高如梵天。若不出生死,以後所受的苦,比以前所受的還要多,三界沒有一處,不以苦為性。人趣中有八苦六苦三苦,廣說起來,無量無邊。天人,五衰相現,不免死苦。未死之時,與修羅戰鬥,有割截身體的苦。劣天遇威力較大的天,有逼迫怖畏的苦。究竟墮落,有為有漏業繫縛之苦。修羅嫉妒熾盛看見天人的受用,自己沒有,便生熱惱,要想受天人的樂,便與天人鬥爭,因此引生種種痛苦。色無色界天身,常在定中,似無痛苦,又享長壽,如無想天,壽五百大劫,非想非非想天壽八萬大劫,該很好了,實際上,定中雖然經過很長的時間,與極短的時間一樣。譬如我們冬天夜裏,睡著了不作夢,很長的一夜,也像一剎那就過了。尤其是非想非非想處天,如果依出世間定來修,還有一條出路。如果是修世間定,到了此處,就已經到了三界最高處,何日命盡,決定只有向下墮落的,所以,就是無色界的天人,也是為行苦所隨逐,不得自在,集聚皆銷散,崇高必墮落,合會終別離,有命咸歸死。在這個以苦為性的三界中,應當求一個永久的解脫。
既能觀三界苦,發出離心,還要觀三界的因,以何為主。三界的主因,就是煩惱。阿羅漢的業雖未盡,因為沒有煩惱就不受生死。所以煩惱與業比較,煩惱的過患更重大,煩惱根本,就是我執,亦名無明,亦即實執。實執斷則煩惱斷,煩惱斷則業斷,業斷則生死斷。無明徧於一切煩惱,如身根之徧於一切身分。故要想出生死,必須斷實執。實執能不能斷呢?決定能斷。因為實執是錯誤心,好像打妄語騙人,人知道他是欺誑,就不會受騙了。能斷實執的,就是通達一切法皆無自性的空慧。引生空慧,要依《大般若》、《中論》和各家的注解,月稱的《入中論》和注解宗喀巴大師的《大疏》,依師如法學習。還要平時有定力,方能親證。定力又須以持戒為基礎。故戒定慧三學為解脫生死的必經之道。譬如要砍一棵樹,要有鋒利的斧子,持斧的手要有力量,長這雙手的身體,還要強健圓滿。久習的實執,譬如一棵樹。定慧是斧,定是持斧手,圓滿具足的戒,就是強健的身體。現在已具足有暇圓滿之身,又值遇三學圓滿的佛法,如法修三學,決能得解脫,是釋迦以下一切師長所共許的,所以決定要盡力學三學。如是發心,便是中士道的發心。
但是依中士道修行,自利方面,不能得到佛的十力、四無畏等無量功德。利他事業,當然更差得遠。所以說這是化城,並非究竟。既非究竟,要到證果以後,等諸佛來激勵發心,何如從初直入大乘呢?所以應當發大乘心,行大乘行。
趣入大乘,應如此思惟,我要求解脫,亦要令他解脫。這並不是管閑事,因為眾生都是我的父母,尊札果米說:不管父母的苦樂,下等人尚不應該,何況菩薩?何以一切眾生都是父母呢?因為眾生的生死,前前無際,大地的微塵,大海的水可量,而無始以來所受的生死不可量,生死無量,故父母亦無量。不但一切眾生皆是父母,且每一眾生都各各曾為多次的父母。雖然我們不認識,不能因為不認識,便說不是父母。譬如有一個小孩,一、二歲走失了,長大回家,當然不能認識他的父母,他們難道不是他的父母嗎?如果說過去的父母便不是父母,小時是我的父母,長大時便該不是我的父母了。過去的父母,為我作利益,與現在的父母相同。今年布施的人是施主,去年布施的還是施主。現在父母的恩當報,過去父母的恩,同樣的當報。說到報恩,只是衣食四緣的供養,未免太低劣。最上等的報恩應當作如是想:我欲離苦得樂,一切眾生,也希望離苦得樂,發心為眾生拔苦與樂,能發這樣的慈悲心,才是報恩。又觀眾生雖求樂厭苦,卻只作苦因,不作樂因,所希望的,決不是他的行為所能得的,要使他們能夠離苦得樂,必須使他們學佛法、修行成佛。度眾生的這件事,必須我自己作,不推他人,這樣的大誓願,就是增上意樂心。有了誓願,想到要成辦這樣的誓願,我的能力還不夠。能任運度生的,惟佛一人。因為佛是二障斷盡的人,一一毛孔的光明,都能作無量利益度眾生的事,方能作究竟。為自他二利,決取無上佛果,就是願菩提心。由此發心,就可以入於上士道。發心,是三藏的精華,比定慧更重要。定慧是三乘共法,發心是大乘不共法,發心是大乘的入門。無此心,一切功德,都不是大乘法,有此心即入大乘數。發此心之重要因緣《華嚴經》、《入行論》等,都說是大悲,《入中論》起首即贊大悲,可見發心的重要了。
人皆願迅速成佛,能速成佛之因,要具足能發大乘心的人身,還要值遇大乘佛法。人身,南贍部洲六界具足胎生的人身,才可以即身成佛。因南洲名為業地,作事心力強,現生造業,可以現生成熟,現生受果。佛法,要值遇圓滿無垢顯密圓融的佛法,這兩種都不容易。尤其是要值遇最圓滿清淨、支分具足、沒有過失的教法,如宗喀巴大師的教法,那是最不容易的了。班禪第二代羅桑悅西的時代,有蒙古喇嘛在三大寺供養求授記得人身,遇佛法,並求得遇宗喀巴大師教法,前二事都授記得,惟第三事,不易授記,可見是很難得的事,縱得值遇,信受尤難。故應常常發願,願遇此法。